红雀

关于格里莫广场十二号的一些事。

哈利知道马尔福夫人又来了魔法部，但是他没想到马尔福夫人离开金斯莱的部长办公室后会径直来傲罗办公室找自己。

他匆忙在报告资料堆里收拾出一块可以坐下的地方，局促着邀请马尔福夫人坐下，即使距离魁地奇世界杯上的初见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已经是资深傲罗的哈利面对这位老同学的母亲依然有些手足无措。

也许是因为他亲手把她的丈夫送进监狱，也许是因为伏地魔死去那个晚上的救命之恩，大概两者兼有，哈利想。

“谢谢，不用。”马尔福夫人矜持的高昂着头，依然是那副仿佛闻到脏东西的厌恶神情，淡金色的长发和深绿色长裙打理得体，十足的优雅贵气。然而妆容遮掩下的黑眼圈，和消瘦下陷的两颊依然出卖了她，哈利听说过她和德拉科·马尔福的妻子，另一位马尔福夫人相处的并不愉快。

“波特先生，我想拜访格里莫广场十二号。”没有你来我往的互相试探，马尔福夫人单刀直入的说，灰眼睛看着哈利，哈利意识到她不是在询问，而是单纯的知会。

“我想见多米达。”

哈利领着马尔福夫人——曾经的纳西莎·布莱克——走进布莱克老宅的大门，依然有种飘飘荡荡的恍惚感。

这不应该。他想，他不应该不经过多米达的同意就带纳西莎过来。可是纳西莎说她曾经在这里长大，她想见自己的姐妹，灰眼睛看着哈利，如同冰缝开裂，隐于冰下的苦痛和思念沿着罅隙渗出浅浅一层，哈利无法拒绝那双眼睛。

他只能让守护神先过来通知多米达，然后才带着固执的纳西莎过来，哈利想这点时间差足够多米达回避了，如果她不愿意见曾经的姐妹。

纳西莎跟在哈利后面，她看着换了个姓氏，被重新装饰过的格里莫老宅，温暖的色调取代了记忆里的晦暗氛围，却还能勉强辨认出曾经的轮廓，同样有着如隔旧世的恍惚感。

“我没想过……有一天会以客人的身份重回这里。”她轻轻的说。这里如今的主人尴尬的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纳西莎矜持的点了点头，提裙踏过柔软的地毯，走进门厅时她忽然抬头，安多米达站在楼梯上，冷冷的俯视着她。

哈利在格里莫广场十二号这个囚禁过西里斯，也庇护过他的地方住了七年了。起初赫敏和罗恩会时常过来陪他，等到他们结婚，赫敏怀孕之后哈利就不让他们再往这边跑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一个人住有什么关系，何况还有克利切愿意照顾我的生活，就是你们以后想吃牛排腰子馅饼就要自己做了。”在罗恩和赫敏的小爱巢里，哈利笑着说。

“你知道问题不在这里，”赫敏靠在枕头上，她习惯握紧魔杖和书本的书轻柔搭在腹部，那里一个幼小的生命正在被孕育，她看着哈利，皱着眉的表情就好像抓到哈利作业作弊，“西里斯已经走了五年，哈利你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

对于赫敏的质问，哈利觉得自己很冤枉，什么叫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这几年哈利断断续续有过不少伴侣，他甚至和金妮约会过三个月，直到金妮提出分手——罗恩为此给了哈利几个拳头。他只是……只是西里斯的名字依然会让他的心脏抽动而已。

就像此刻。

“那个马尔福夫人长得不像奶奶也不像西里斯舅公。”泰迪一边骑着他的玩具扫帚在厨房里慢慢的飘，一边老气横秋的点评，他甩着自己棕绿色的长发：“我不喜欢她的表情，好像我顶了一脑袋的鼻涕虫。”

“确实很像鼻涕虫，”哈利细细感受着心脏那一下抽动，挥舞魔杖指挥茶壶给杯子填上红茶，甜点依次入席，在瓷盘上堆成塔状，在克利切去世两年后的现在，哈利已经能够灵活运用这些家务魔法了。

“你在这里待着，不要出去捣乱。”他把最大一块点心留给泰迪，得到男孩撇着嘴不甘不愿的保证之后，哈利才端着红茶和点心回到客厅。

不过……他也许该多烤一会点心，多陪陪泰迪再出来。

哈利猜不到在过去的十几分钟里布莱克家最后的两姐妹交流了些什么，他看到的只有已经站起来，看上去情绪激动、眼眶发红的纳西莎，她看见哈利进来，立刻撇过头藏起脸上的泪痕。纳西莎对面的安多米达还稳稳当当坐着，表情却是可怕的铁青，抬眼看了看，又低下去盯着桌布的花纹一言不发。

“抱歉——？”哈利尴尬的说，作为主人他不得不出声打破凝固的空气，“你们要来点红茶吗？”

“不了，谢谢，”纳西莎生硬的开口，声音嘶哑，她看上去摇摇欲坠，仅剩的骄傲支撑着她，“我该回去了，再见波特先生。”

她抓起搁在桌子上手包，高昂着细长的颈项，带着布莱克式的固执不化：“我还会再来的。”

幻影移形的噼啪声响起，哈利看着纳西莎的身影消失，想最后她那句话显然是对着安多米达说的。

安多米达依然没有反应，哈利把茶放到安多米达面前，坐到纳西莎刚刚离开的位置，安静的等待安多米达开口。

“我对她说我希望她的丈夫和儿子全都死掉。”安多米达盯着茶杯里荡开的波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