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雀

求婚

北洛幼时见过一只鱼妇。人身鱼尾的妖物栖息在溪石上，月色下鱼尾随着水花一起拍打潮湿的岩石，鱼妇低声哼唱，歌声婉转情柔，依稀能看出一点女子形貌的狰狞面目上竟带着满心欢喜的神色，她在期待着捕获猎物后去向她的配偶示爱。

这本来不关北洛的事，如果鱼妇盯上的猎物不是年幼的辟邪。

懵懵然然的辟邪幼兽被鱼妇的歌声诱使着靠近，那歌声让它想起一些温暖的东西，它试图在空闹闹的思绪里勾勒出那东西的形状，就像是……一团温软的皮毛？

已经是深秋了，落叶在水面上纠结成团，被辟邪踩碎，北洛趟进溪水里，溪水很冷，弄湿了辟邪幼兽柔软的皮毛，它哆嗦着，为了它幻想中的温暖继续靠近危险的鱼——

“停下。”辟邪王打断了北洛的故事，玄戈抬眼看着表情明显不自在，甚至有些扭捏的弟弟，眉尾稍微上挑了一点，“北洛你想说什么。”

“……我杀了那只鱼妇，”北洛说，眼神避开玄戈的视线，手伸进衣袋里掏出一枚颜色稍显陈旧的珠子，“然后取了她的眼睛。”

他停下话，余光偷偷瞧了下玄戈反应，而向来沉稳的辟邪王依然稳如磐石，也不说话，就看着北洛，等着他继续说完准备好的台词。

北洛跟他僵持了会，最终还是先泄了气，“姬轩辕那家伙说上古时期的人族流行用鱼妇眼珠当做定情之物。”他把鱼妇眼珠递向兄长，眼神却还盯着王宫里纹路规整的地板，“玄戈……你要吗？”

北洛确定自己听见了玄戈的低笑声，辟邪王接过鱼妇眼珠，他的手指擦过北洛的掌心，很冷，让北洛想起那个晚上的溪水和鱼妇歌声里的温暖幻觉。

他说，“我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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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日常

玄戈记得很多事情，他记得他和北洛出生后第一眼看见不是母亲，也不是彼此，他看见宫殿天顶上宝石镶嵌的黑白辟邪，彼此追逐撕咬，仿佛昭示了某种命运。他记得北洛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爬过离火殿的长廊，长廊地上打磨精细的石板倒映出他的样子，而北洛还不能很好的爬行，他的弟弟毛发柔软的肢体在地板上打滑，咿咿呀呀乱叫着，玄戈知道他是在叫哥哥。

他也记得北洛身上的血，也染透了玄戈的皮毛，他看见母亲和另外的许多辟邪惊叫着抱走他的弟弟，他们隔开了玄戈的视线，他看不见北洛了。

玄戈也知道很多事，他知道北洛流落人间时还是个幼崽，而失去天鹿城和亲族庇护的辟邪幼崽，注定不会过得很好。他不能说自己不知道流落在外的辟邪幼崽可能会经历什么，所以羽林真的把那个伤痕累累的孩子带回来的时候，玄戈本不应该失态。

“北洛。”玄戈走进离火殿的内室，把自己缩在角落的孩子迅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把自己缩的又小了一圈。

北洛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也换上了干净舒适的衣物，但是对于天鹿城和辟邪，尤其是对于玄戈，他依然保持着警惕和畏惧的排斥态度。他瑟缩在角落的阴影里，看不清脸，只有一双眼睛还露在外面，警惕着慢慢走近的玄戈。

玄戈在离北洛还有些距离，不会让他夺路而逃的地方蹲下身体，“北洛，”他直视着弟弟的眼睛，语气柔和，“我能坐在你的身边吗？”

这个问题似乎有点超出北洛的理解范围，他迟疑着，费力而缓慢的思考着，他的内心有一部分想要接近这个可怕的陌生人，而另一部分则嘶吼着让他快逃，两个相反方向的声音让他犹豫不决。

“我给你带了礼物，”玄戈摊开自己的手心，露出里面镶嵌着鲜艳宝石的玩具，辟邪幼兽的视线和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北洛，我教你怎么玩。”

玄戈转动玩具，宝石折射出色彩炫目的光，北洛瞪大眼睛，被映出亮闪闪的光彩。

“……”北洛迟疑着，最终还是抵抗不过辟邪喜欢闪亮宝石的天性，他缓慢而慎重的说，“……好……”